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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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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後半夜,勒諾才從熟睡的提坦懷中掙脫,她實在不放心丘比特孤零零地在別的房間。

安置丘比特和帕加馬的嬰兒房就在他們的臥室隔壁,勒諾剛推門進去,就看到普緒克“噌”的一下升到了空中,聲音雖然稚嫩卻包含威懾:“誰?”

“噓,是我。”勒諾走過去,把睡眼惺忪的普緒克握住。

“媽媽啊。”普緒克松了口氣,在勒諾手心裏撒嬌地滾了兩滾,“您終於來了,不能跟媽媽睡,丘比特很不開心哦。”

勒諾心裏一陣酸痛,她快步走到丘比特的嬰兒床邊,跪坐到了厚實的地毯上。

為了這兩個剛出生的孩子,提坦特意請伏爾甘為他們打造了帶著欄桿的穩固小床,每個房間地板上也都鋪上了厚厚的地毯,防止他們摔著碰著。

最近天氣較熱,勒諾只給丘比特穿了件米白色的棉布連體衣,這會兒他胖胖的身子趴在小床上,左手握成拳放在嘴邊,兩條小短腿白白嫩嫩,跟小青蛙一樣向外撇著。怎麽看,都是這麽的可*。

勒諾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,那撮呆毛依舊固執地挺立著。

丘比特的小翅膀忽然動了下,他把臉扭到另一邊,繼續睡。

窗外的月亮掙脫了烏雲的束縛,重新跳了出來。借著月光,勒諾發現他的眼睛上竟然還掛著淚珠兒。她的心尖都在顫顫地痛:“普緒克,他哭了多久?”

普緒克慢慢降落到丘比特的小床上,打了個呵欠:“沒有很大聲,但是一直在默默流淚。”說著,她不滿地瞥了眼隔壁床上呼呼大睡的帕加馬,“倒是他一直在吵鬧,雅芙只得不停地抱著他哄。討厭的小屁孩。”

聽完普緒克的話,勒諾的心疼地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將丘比特抱進懷裏,低頭吻了吻他孤單單的小翅膀,“對不起,媽媽再也不丟下你了。”

丘比特真的是她見過的最溫柔的小孩,跟著她從來都是乖乖的。這麽小的孩子,就知道隱忍著情緒了。

勒諾抱著兒子輕輕地晃著,“普緒克,你也累了,快睡覺吧,我看著他。”

“嗯。”普緒克縱身撲到了她的頭發上,順著發尾爬到了它慣常坐著的地方,籲了口氣就閉上了眼睛。

勒諾抱著丘比特站起身,給小帕加馬蓋了下被子,便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嬰兒房。

她把丘比特放到枕頭邊,這才心滿意足地躺下來。

她這一番動靜,早就驚醒了提坦。他從後面抱住了她,濕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間。

“不行。”勒諾堅決地推開他伸進她睡裙內的手,她沒有辦法在丘比特的面前和他親熱。

提坦雖然沒有再勉強她,可是身體的反應一直都在。這令勒諾又有些後悔,好像不該把丘比特帶過來的。可是,觸摸到身邊小小軟軟的身子,她又實在不舍得放開,這可是她辛苦誕育下的寶貝兒。

越過勒諾,提坦嫉妒的目光落到丘比特身上。如果,勒諾能夠為他生一個屬於他們倆的孩子就好了。可是,初為人父的他,想到考伊斯的話,又對丘比特多了幾分憐惜。

他伸手想要摸一下丘比特,卻沒想到,丘比特竟然發生了變化,就是這一瞬間的事情,他從頭發到腳趾都變成了灰色的。

提坦驚疑不定地望著他。

丘比特突然睜開了雙眼,原本明凈的金色眼眸也成為了灰色。他掙紮了幾下,竟然從勒諾懷裏站了起來。灰色的丘比特目光呆滯地看著勒諾,仿佛一尊毫無生氣的塑像。

“勒諾,”提坦推了推身邊的妻子,“快醒醒。”

勒諾睜開眼,看到丘比特,及時捂住嘴掩住了那一聲尖叫。

灰蒙蒙的丘比特絲毫不理會提坦和勒諾,轉身自己跳下了床,在地上走來走去,時不時低頭看看自己的小手小腳,似乎還不能適應現在的狀況。

他一轉過身,勒諾就發現了他的異常。先前丘比特的翅膀只有右邊的一個,如今,換成了只有左^翼,也是灰色的,顯得毫無生氣。

“別驚到他,”提坦攔住要下床去抱的勒諾,“我去叫考伊斯來,你看好他。”

勒諾點點頭,催促提坦,“快去,快去。”不爭氣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,她的孩子到底怎麽了?她真的很難冷靜下來。

“相信我,會沒事的。”提坦捧住她的臉,在她唇上用力親了一口,披上衣服匆匆出去了。

勒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正在踱步的灰色丘比特,生怕他再出什麽狀況。

“丘比特,”看到他轉過身正面對著她,勒諾小心地朝他走了兩步,張開雙臂,“乖寶寶,到媽媽這裏來。”

沒想到,灰色的丘比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,抱起了雙臂,很抵觸地說道:“我討厭跟人親近,無聊。”

?他竟然說了一句話!

勒諾心裏一團亂麻,這個,和先前的是迥異的兩種性格。怎麽會這樣?她小心翼翼地再靠近一點,試探地握住他的小手。

丘比特面無表情地望著她。

勒諾的心一沈。他的眼眸裏沒有一絲感情,全然都是冷漠和疏離,還有一種濃濃的厭倦情緒。她不顧他的抗議,把他緊緊抱住了。

“放開!”丘比特喝斥道。

勒諾不肯松手,“丘比特,我是媽媽呀,你不認得我了嗎?你到底怎麽了。”

丘比特怔了下,不屑地道:“我跟那個白癡可不一樣,你認錯了。”

好在考伊斯很快就趕來了,他看到灰色的小丘比特,沈默不語地圍著他轉了好幾圈。

“他到底怎麽了?”提坦面色凝重地問道。

考伊斯在丘比特面前蹲了下來。因為無法掙脫勒諾的懷抱,丘比特的臉頰鼓鼓的。

“考伊斯,求你告訴我真相。”勒諾看穿了考伊斯的游移不定,不管是什麽情況,丘比特就是她的孩子,有問題,她會想辦法的,就是不要瞞著她。

考伊斯吞吞吐吐道:“其實……這個事情……我也只是猜測。”

勒諾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:“你說。”

“丘比特王子,正常的話,應該是雙生子。但是不知道為什麽,現在是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。長久下去的話,這個身體會越來越衰弱。……這應該是遺傳自*洛斯殿下的特征。”

“他?”

考伊斯點點頭,“*洛斯殿下光明的一面是慷慨無私的*神,陰暗面卻是絕情絕*的。丘比特王子呈現的這兩面也是與之相對應的。……魂交產子這還是首例,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情況。”

勒諾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兒子,“那,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?”

考伊斯搖搖頭,“我不清楚。或許*洛斯殿下能幫上忙。”

“那,他現在這種狀態,”勒諾的聲音都在顫抖,“可以維持多久?”

“兩年。”考伊斯說道,“最多兩年。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長大的。或許他能夠自己融合,如果這樣的話……王後您就相當於失去了一個孩子。”

勒諾低下頭,發現灰色的丘比特正擡頭看著她,他灰色的大眼睛瞇了瞇,“你好像比較喜歡那個白癡?那就想辦法除掉我好了,反正活著也沒什麽意思。”

“你……你不要這麽說。”勒諾緊張地勸慰他,“你……們都是媽媽的寶貝兒,一個都不舍得。”她說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感受,這個小寶寶雖然性格不討喜,可是,也是她的一個孩子啊。哪一個她都不舍得。

她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味,就是突然間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一個,而是兩個!這兩個孩子又都……

丘比特打了個呵欠,慢慢閉上了眼睛,身子癱軟下來,倒進了勒諾的懷裏。不過一瞬間的功夫,那個金色的小丘比特就回來了。

勒諾抱住昏睡著的孩子,憂心忡忡。

因為丘比特出了這樣的事情,提坦將去奧林匹斯山的日子提前了不少,“早去早安心。”

勒諾很感動,“謝謝。”

“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。”提坦握住了她的手,“你要記住,我們是夫妻。”

勒諾點了點頭,“我早就對他死心了。如果不是為了丘比特,我根本不想見到他。”

三日後,巨人族的國王帶著他的王後和剛出生的兒子踏上了旅程。

坐在馬車裏,勒諾抱著小丘比特,不舍得回頭望著正在嚎啕大哭的帕加馬:“我們帶著他吧。”

這段時間來,帕加馬把她當做親生母親一樣依賴,而勒諾也拋開了一開始的戒備心理,真正地疼*起他來。這次一走估計要大半個月,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,她真是不太放心。

“不用。”在這個問題上,提坦出奇地強勢,“他留下來更安全。”他忍不住掃了一眼賴在勒諾懷裏撒嬌的丘比特,還是覺得很別扭。

他如此堅定,勒諾倒不好再說什麽。提坦的心中對神族還是有著深深的防備,帕加馬畢竟是他目前唯一的兒子,他更加謹慎也無可厚非。想通這一點,勒諾放寬了心,逗著兒子玩。

金發白膚的小丘比特特別的逗人喜歡,只要是跟著勒諾,他自己也每天開開心心的。這幾天來,灰色的丘比特都沒有再出現。

只是,勒諾撓著丘比特肉肉的下巴,在他“咯咯”的笑聲裏,還是忍不住會想到那天晚上的他,灰色的小身體,冷傲的話語,還有淡漠的雙眸。明明是個孤獨寂寞的小家夥,卻驕傲的厲害。

隔著黑海,都可以看得到奧林匹斯山脈瑩潤潔白的山頂,屬於平遠地帶的溫熱南風撲面而來,沒有了陡峻聳峭的山巒,沒有了蒼翠肅穆的針葉林們,平緩青碧的小土丘溫順地躺在地面上,樹木搖著寬大的葉片歡迎著他們的到來,一下子就進入了不同的世界。

勒諾怔怔地望著越來越近的特爾斐城大門,真沒有想到,她這麽快就回來了。回想起以前的事情,好像是做了一場夢。那些幸福無憂的日子,如今都隔了一層霧,模模糊糊,再去回味,早已不是當初的感覺。她沈浸在覆雜的思緒中,沒有註意到懷裏的丘比特因為燥熱已經扒掉了自己的衣服,裸著白胖的身體正在擦汗。

城門徐徐打開,*洛斯竟然親自帶著人來迎接他們!

此時正是盛夏,車外烈日炎炎,枝繁葉茂,花團錦簇,一群衣著華貴,面容俊美的神族從城門外徐徐走出,就仿佛一卷活動的史詩畫卷,格外的賞心悅目。

勒諾望著一張又一張熟悉而親切的面孔,鼻子酸酸的,眼淚都要掉下來了。上次見他們還是兩年以前,在她的婚禮上。那時候她沈浸在過去的感情中不能自拔,都沒有好好地和他們說一句話,卻忽略了一件事,他們是為了她才長途跋涉去了陌生的巨人國。

有了丘比特之後,她的心境改變了不少。最起碼,不再將自己的心束縛在過去那一方天地裏。除去*情,這個世上,還有很多美好的感情,值得人去尊重、去珍視。

巨人族的禮儀官和神族的大祭司先相互地見禮,交換公文帖,然後,提坦和*洛斯各自上前,相互禮貌地鞠躬。

“偉大的*洛斯殿下,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的妻子,還有我的兒子—丘比特。”

聽到提坦的聲音,一直在抹汗的丘比特把小手放下,仰起了胖臉,呆呆地望著面前這個高大英俊的陌生男人。他也有一雙金色的眼眸,在那裏,丘比特看到兩個更加小的自己。

丘比特大著膽子,顫巍巍地抓著勒諾的胳膊站了起來。

“噗!”有人忍不住笑了,接著又傳來“嘻嘻”“哈哈”的笑聲,“他沒穿褲子。”“看他的小JJ!”“好粉嫩嘿嘿~~”

“哎呀,你的衣服呢?”勒諾這才發現被笑話的竟然就是她的寶貝兒子。

丘比特汗津津的小臉鼓了起來,不滿地搖搖頭。

勒諾有些臉紅,把他掉了個抱住懷中,輕聲哄道:“乖乖,不穿衣服羞羞,聽話。”

丘比特的小翅膀抗議地扇了扇。

*洛斯原本正冷淡地瞧著勒諾懷中的小家夥,不管和她長得有多麽相像,一想到是那個巨人的種,他心裏就覺得窩火。目光落到丘比特孤單的右^翼上面,不由楞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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